新生兒的誕生對媽媽、爸爸來說都是挑戰,其實男性也有產後憂鬱,不可輕忽。
「孩子出生後,因為工作(拍戲)常會不在家,太太很沒安全感都會流淚。我的心情也很低落,有一次我開車出門,卻突然悲從中來,哭到只能停下車,真的是嚎啕大哭,哭到抽蓄那種。」從《模范棒棒堂》出道的男星鮪魚(吳俊諺)育有2個兒子,在自己的 YT 影片中分享,大兒子出生時太太經歷產後憂鬱,他自己因為工作和家庭雙重壓力,也陷入憂鬱低潮。
產後憂鬱一般認為是產後媽媽常見的身心狀況,難道爸爸也會有產後憂鬱嗎?「男性在伴侶產後也可能會有類似女性產後憂鬱的情況,不過成因跟女性稍有不同。」國泰醫院精神科醫師楊琇雯解釋,引發女性產後憂鬱症的因子,除了社會角色及照顧新生兒的壓力外,還有生理上大幅度女性荷爾蒙波動的影響。而男性沒有經歷如女性懷孕身體的改變,男性在另一半產後出現憂鬱症狀,雖被通稱為男性產後憂鬱,但醫學診斷上是依照一般憂鬱症的診斷標準。
如果男性有憂鬱、焦慮、食慾和睡眠習慣改變、提不起勁、無來由的哭泣或憤怒,而這些症狀影響到日常生活,就可能是俗稱的男性產後憂鬱。「家庭中出現新成員、成為爸爸的社會角色及相伴隨的責任壓力,對男性來說是生命歷程中很大的改變,」楊琇雯表示。
雖然生產並非由男性的身體承受,但社會對男性的期待,普遍認為應該壓抑情緒、做一個負責任的爸爸,因此男性產後憂鬱常被忽略,大多數爸爸也不知道自己已經陷入產後憂鬱的狀態。
根據林口長庚精神科醫師林皇利在台灣憂鬱症防治協會網站上的說明,美國曾有社區型研究指出,約有4%-25.5%的新生兒父親發生憂鬱的症狀,但常常被人所忽略,且相較於女性的產後憂鬱症,男性對於自己可能有產後憂鬱症,大都表現出輕忽的態度,或是感到不以為然。
育有兩子的黃先生,在老二出生後夫妻倆感到工作與家庭兩頭燒,下班後育兒佔去所有時間,沒有休息的餘裕。妻子在二胎產後出現產後憂鬱,加上黃先生家人離世,「我感覺喘不過氣、很沮喪,甚至有過不好的念頭(自殺)。但想到太太已經夠辛苦了,我有什麼資格心情不好?」黃先生回想太太產後,自己也陷入憂鬱的那段時期,仍舊認為應該把這些情緒往肚裡吞、自己消化掉。
宇寧身心診所臨床心理師謝明慧觀察,男性產後憂鬱是近年來開始被提出的的議題,指的是孩子出生後,爸爸也會因為不適應新的生活改變而出現的情緒問題,但許多男性即使察覺到自己情緒低落,甚至影響到生活,大多數不會主動求助,認為只要「撐過去」就沒事了。
問起孩子剛滿一歲半的新手爸爸盧先生,情緒不佳時是否會找好友吐苦水,他說:「我跟朋友不會聊這些,覺得有點尷尬,即使是同性友人也一樣。若朋友也是爸爸,都說生小孩就是這樣啊,要撐下去。」
社會對爸爸的期待多為「負責任、能吃苦,天塌下來男子漢也要頂著」,這些隱形的壓力,除了是男性產後憂鬱的原因之一,也加深周遭的親朋好友,以及男性本身對產後憂鬱情緒的輕忽,讓男性更容易落入產後憂鬱不自知,或是不願求助,最後可能變成嚴重的憂鬱症,影響到整個家庭的狀態。
謝明慧認為,男性在太太生產後,也會同時經歷不同程度的情緒起伏、低落,但若嚴重至憂鬱症的程度,其病因則相當多元,包括生理、心理及社會三種病因。而此階段所面臨的最大壓力來源就是孩子的出生,生活型態與和太太的關係改變,此時的男性面臨孩子出生後的「雙重失落」,其一是伴侶關係改變、第二則是當爸爸少了自我實現的餘裕。
寶寶出生後,許多媽媽全心全意都在寶寶身上,對爸爸來說,養育孩子後的責任感突然降臨,且照顧新生兒的各種雜事襲來,加上睡眠不足,爸爸們可能隱隱感覺自己在妻子心目中變成打雜的工具人,缺乏夫妻間的親暱。「從丈夫轉換成爸爸,妻子的注意力全部被寶寶吸走了,男性可能會有不自覺的失落,但又覺得這種失落不應該,必須一起擔起照顧孩子的責任,去符合好爸爸的設定,心態上會有矛盾。」謝明慧解釋。
謝明慧認為,心理上的失落、矛盾的情緒,會使男性在產後的情緒陷入不穩定的狀態,其次,則是孩子出生後面臨的環境改變,會加深男性的無力感。
「我對長跑有興趣也有天賦,在圈內是小有名氣的業餘選手,跑步對我而言很有成就感,但小孩出生後,我就只能看著跑友的成績羨慕,就算去聚會也只能當旁觀者,育兒沒空練習和參賽,確實覺得空虛遺憾。」聊到孩子出生後的犧牲,黃先生認為沒時間經營興趣讓他感到失落。
睡眠不足、照顧幼兒的擔心和焦慮,加上種種的心理衝擊,確實都讓新手父母容易陷入負面情緒。楊琇雯表示,男性產後憂鬱除了常見的沮喪、無端哭泣、負面想法,甚至自傷或自殺的念頭外,也可能出現情緒難以控制、易怒、無法集中注意力等症狀。「如果症狀已經影響到生活,無法上班或照顧家人,應該就要求助於專業。」楊琇雯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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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慧觀察,家庭中孩子的出生,對於爸爸或媽媽都是一個重大的生活改變,只是對於男性與女性而言,受影響的層面不同,例如:女性在生理方面受到最直接的影響,身體的負擔、賀爾蒙的變化等,而男性則在角色的轉變與被期待上,也是人生相當重要的轉折點,因此不管是男性或女性的產後憂鬱,都是家庭中需要被看重的問題,意思是如果這個家的產婦狀況不好,一定會連帶影響丈夫和小孩,反之亦然。
受訪的黃先生和盧先生也都認同,當老婆的狀態不好,丈夫自然受到影響,「我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對,也不知道怎樣可以安慰老婆。」盧先生曾在某次與太太的激烈爭吵時,差點壓抑不住憤怒的情緒,甚至自暴自棄想著:「這是我要的生活嗎?該不該放棄(離婚)?」雖然身為老公、爸爸的責任感讓他冷靜下來,但這些負面情緒仍慢慢累積,「我只能告訴自己,等小孩大一點就好了。」盧先生帶著疲憊的口吻苦笑著說。
因此,謝明慧認為,在這個階段小家庭外的援助很重要,親朋好友的支持系統可以幫助媽媽,也可以幫助爸爸。「假設對這個家庭來說,媽媽需要傾聽的對象,而爸爸需要育兒支援,讓他能暫時脫離育兒情境的時間,親朋好友的幫助系統就很重要。」
謝明慧強調,改善憂鬱症狀當然可以找心理師、身心科醫師等專業人士幫忙,但是當事人若不願求助,就要靠親朋好友的觀察和協助,「當愈來愈多人了解產後憂鬱應該被重視,而不是撐過去就好,這個支持體系就會愈完善,愈能幫助身處憂鬱的爸媽們。」
「後來我找了鐘點育兒幫手,下班後到宅陪玩,也許只有1-2小時,但讓我和太太可以喘口氣,對我們幫助很大。」黃先生分享自己的解決之道,實際的育兒協助,能減輕他與妻子的壓力,情緒慢慢好轉。
楊琇雯表示,「最終還是希望有憂鬱症狀的爸媽可以早點尋求協助,通常產後憂鬱的治療效果很好,除了藥物的治療外,還有心理諮商治療,另外有些地方政府提供育兒喘息服務、育兒指導服務等協助方式,重點是願意尋求他人的幫忙。」謝明慧認為,現今對產後的照顧仍以寶寶和媽媽的生理健康為主,缺乏心理健康的支持,「不僅媽媽需要,爸爸也需要。」
禾馨婦產科診所主治醫師烏恩慈認為,以台灣的風俗民情來說,要產婦和另一半自主求助,還有很多心裡的關卡要走,因此她認為應該要有主動出擊的配套措施,才能真正幫助到陷入憂鬱的家庭。「我認為應該推動孕期和產後免費心理諮商的服務,而且是產婦和另一半一起,因為免費,大家就會願意去,就能及早接住這些爸爸媽媽。」
新生兒的降臨對整個家庭都會產生衝擊,爸爸和媽媽都會面臨困難和挑戰,不應輕忽爸爸的身心狀態。育兒當然有辛苦的時候,謝明慧提醒,「這些辛苦仍有程度的區別,當你已經覺得痛苦時,是可以求助的,並不是只能默默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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