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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睡著後,都還幻聽他們在哭」德州媽媽:沒有崩潰是我對自己的期許

去年4月,由粉絲專頁「德州媽媽沒有崩潰」版主Mumu上傳的厭世媽媽梗圖系列,在網路上一炮而紅。梗圖透過惡搞一幅幅精美的名畫,搭配媽媽厭世的心聲,例如「要蒼天知道我認輸」、「拍照重點是我美,小孩怎樣無所謂」、「我剛吼了孩子三百遍」,引起媽媽們的共鳴。沒有崩潰是她對自己的期許,儘管她內心已崩潰千百回……
「小孩睡著後,都還幻聽他們在哭」德州媽媽:沒有崩潰是我對自己的期許

 

「對不起,我已經斷電了。」採訪這天,德州媽媽Mumu開頭便向記者道歉,她說當媽媽的三年間,她幾乎沒有一天睡飽過。

大多數人熟悉的德州媽媽,是曾在粉絲專頁「德州媽媽沒有崩潰」上傳一系列厭世媽媽梗圖的網路紅人,是會提醒婦女們生產請三思的反催生聯盟教主、避孕神器,同時也是兩個「神獸」賊粒和米米的媽,粉專上,時常可以看到Mumu分享他們如何大鬧人間的傳奇事蹟。

人紅自然也少不了廣告業配,神奇的是,她就是可以把育兒趣事結合商品,例如透過賊粒跟米米超強的破壞力,幫玩具做「壓力測試」,誠實記錄玩具被蹂躪後的狀況,讓人即使不購買,也不想錯過她的業配文,每點一個讚,代表的都是對這位「馴獸師」的崇高敬意。

但在德州媽媽還沒成為德州媽媽前,Mumu是一個熱愛文學與藝術的文青女孩,也是一個為愛闖天涯的平凡少女。

Mumu大學念中文,平常的興趣就是流連於書店,誠品與茉莉二手書店是滋養她閱讀靈魂的小小聖地。研究所轉學藝術,藝術不僅是她的興趣,也是日後成為媽媽時,療傷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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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愛遷徙的牧羊人

小時候,她的志願是要當一名畫畫老師或是到廣告公司上班,當獨立新女性。在跟著先生老楊奔赴美國矽谷定居生活後,她在當地開了一間畫室,實現當畫畫老師的夢想,並生了大兒子賊粒和女兒米米。

從台灣搬去人生地不熟的矽谷灣區,並沒有困擾她。Mumu說,矽谷雖然是異鄉,但她家附近就有一個小台北廣場,隨時有家鄉味,華人也非常多,她笑稱華人在矽谷有可能還不需要說英文。

對當時的她而言,台北與矽谷的真正距離是時差,再加上她還有畫室、有許多朋友,育兒再苦也有朋友可以幫忙照顧、陪玩,或互吐苦水,沒有適應不良的問題。

鄉愁這件事,是直到去年舉家搬到德州,才開始變得深刻。

德州是美國第二大洲,但華人人口只佔6%,在這裡,人們可以很常看到野生的浣熊、臭鼬或山貓,甚至還能看到馬在追逐野豬的畫面,相較於這些野生動物,華人臉孔的Mumu一家反而難見。

德州是台灣的19倍大,沒有了小台北、沒有了畫室、沒有了灣區的朋友,Mumu的寂寞、自我懷疑感也跟著被放大。在每天只能顧著賊粒與米米的日子裡,Mumu度過了她人生最糟糕的一年。

小孩睡著後,都還幻聽他們在哭

在德州生活的初期,Mumu的情緒相當低落,她形容每天早上醒來,都是被迫營業的一天,「我的腦中隨時都吵吵鬧鬧的,我連小孩睡著後都會幻聽他們在哭。」

提及自己不快樂的原因,Mumu認為是因為有太多想做的事情被育兒耽擱,再加上還沒建立好德州生活圈,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失去自我」的感受相當強烈。「如果我全情投入於育兒生活,認份一點,心無旁鶩,我大概會睡得飽一些、快樂一些,偏偏我不願意捨棄自己的興趣,導致有小孩後,自我被剝奪感太強,」她在臉書上寫道。

自我因為「媽媽」這個身分變得很破碎,每當Mumu想拾起畫筆創作時,一聲「媽媽我poo poo(大便)了」總會將她拉回現實,「我很難有完整的時間,」Mumu說。

儘管先生老楊已是神隊友,她會做的事情老楊都會做,晚餐都老楊煮,也會跳下來照顧孩子,但仍無法療癒她那被散亂的尿布蓋住的自由靈魂。沒想到,她所建立的粉專「德州媽媽沒有崩潰」竟意外成為療傷的出口,讓她有機會透過一篇篇育兒血淚史抒發心情。

Mumu以「神獸」來形容賊粒和米米這對兄妹,無論是兄妹倆趁她睡著把家裡水龍頭打開,最後造成家裡淹水的事蹟,又或者是封自己為「乘屎破尿的媽媽」,分享賊粒尿遍沙發、地毯,就是不尿馬桶的戒尿布過程,從Mumu的圖文裡,都能感受到她的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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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umu家有可拉長的水龍頭,某天賊粒趁她睡著拉開水龍頭澆了整個家,不只地板積水,連天花板都在滴水。Mumu提供>

能獲封神獸封號,絕對不平凡,Mumu隨便舉例,絕對都能讓媽媽眼神死。例如,一沒注意,兄妹倆就拿馬桶水洗臉洗得不亦樂乎,又或是兄妹倆心血來潮,開始輪流挖起尿布裡的屎,以一副塗鴉藝術家的姿態畫全家,Mumu清得崩潰,哥哥賊粒還在一旁不停地說:「Don't worry!」以上都還只是冰山一角,各種想都想不到的怪招每天輪番上演,考驗著她和先生老楊的精力與耐力,「我們還曾一起抱頭痛哭,」她笑說。

除了寫育兒故事、作育兒梗圖外,Mumu也不忘找和藝術有關的事情做。例如,沒時間好好畫畫,她就利用育兒瑣碎的空檔在家學刺繡、練拉花,就連上廁所的時間她也不會放過,「有些貼文或梗圖我就是在坐在馬桶上完成的。」廁所彷彿是一個小小防空洞,保護著是失去藝術而變得空洞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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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廁所裡雖然可以寫貼文,但遇到「膝上有子」的狀態還是只能先雙手一攤。Mumu提供>

媽媽不是神,媽媽只是想多睡五分鐘的平凡人

有人是優雅的媽媽,無論家務有多繁忙,總能從容、溫柔的應對孩子對「媽」的需求;有的媽媽則很完美,尿布、奶瓶等小事從不沾染臉上精緻的妝容,Mumu清楚,她絕對不屬於這兩種人。

她可以跟老楊共穿內褲,可以忍受床頭尿布散發的尿騷味繼續睡,可以好幾天不洗頭,她將自己形容為「連頭都愛洗不洗、保養品要放在廚房才會記得用,鮮少化妝到化妝品都過期兩年還在用的苟活女子」,當有網友問她不洗頭還能讓頭髮蓬鬆的秘訣時,她更大方回答:「不要梳它,凌亂就會蓬!」

她不是不愛自己,只是她認為,社會上常提倡的愛自己,有時其實更像是商人包裝出來的口號,彷彿媽媽們只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是愛自己,但Mumu認為,除了外在以外,呵護自己的內在也很重要,在時間、金錢與精力有限的情況下,她寧願把時間拿去睡覺,「我看起來活得很邋遢,但對我來說,多睡五分鐘也是愛自己啊!」對三年沒睡飽的她,睡覺比什麼都重要。

活得很有自己想法的Mumu,最難得可貴的地方是願意讓賊粒和米米也按自己的方式生活,所謂的「馴獸師」,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賊粒愛笑、脾氣好,卻是個無敵破壞王,拆家具、拆兒童鎖都是生活日常;米米愛哭也愛吃,每晚半夜平均醒來三次,是作息殺手,Mumu大方承認自己馴服不了他們,更自認不是教養專家。

「目前我的為母準則主要是,他們健康快樂、我能躺著就躺著,」她大方坦承。提到孩子的時候,她也總是笑咪咪,分享著他們的可愛和暖心事蹟。「我沒想過原來育兒生活是長這樣……」她先是正色幾秒後,才又笑說:「但我沒有後悔生孩子,我現在看他們還是覺得他們好可愛,只是我還是想勸大家生小孩前,要多想一下。」話鋒一轉,她又變回大家熟悉的反催生聯盟教主。

<顧小孩顧到打瞌睡也是Mumu的日常之一,有時候賊粒會拿毯子給她蓋上,有時米米則會拿玩偶來陪她睡覺。Mumu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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